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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攻略禁欲僧人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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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攻略禁欲僧人】

嘉蘿再次醒來的時候,恍惚以為自己還在人世,因為耳邊是一聲聲熟悉的“公主……”

她費力地睜開眼睛,卻發現此刻在她眼前,殷殷呼喚著她“公主”的並非是慣常伺候的聽雪畫眉,而是兩張陌生的面孔,不由皺眉道:“你們是誰?”

兩名丫鬟面面相覷,擔憂道:“公主,你不記得我們了?我是點翠啊。”

另一個也道:“我是描朱啊。”

嘉蘿揉了揉脹痛的額角,一邊道:“你們不是聽雪畫眉,那我是誰?還是岐國公主嗎?”

點翠描朱面色更不好了:“公主……你,你在說什麽啊?您的封號是沂國公主啊。”

正說話間,外間起了動靜,自稱她的父皇母後進來看她,可他們分明不是她的父皇母後……看著這一張張陌生的面孔,她忽然想起了之前長眠時耳邊回蕩著的那一番話——

“你本已死,現得了機緣,倘使可以做到,便可重獲新生——即入幻境,在幻境中破了與你有俗世情願糾纏之人的色戒,取得他的真心。”

原來如此,那麽現如今眼前的一切,便是在幻境中麽?如若她真能在幻境中讓忘塵為她破戒,便可回去再見她的父皇母後,重新過回她的快活日子了?

想到這兒,她整個人才終於有了點生氣,卻恍惚有了一種隔世之感。

是啊,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,可偏是死過一次,才知道什麽是最重要的。

形容陌生的“父皇母後”神情關切,一遍遍地詢問她可還有哪裏不舒服,一邊又自責挑選伺候的奴才看護不力,害的她無端落了水。

她便拿捏出得體的笑容,寬慰他們道:“女兒已經不礙事了,只是腦子還有些混沌,想來休息一會兒便好了。”又順勢道:“但好端端的,卻落了水,實在是有些不吉,女兒想去寺廟裏上柱香。”

皇後忙道:“好,那明日母後就陪你上臥佛寺。”

“臥佛寺?”嘉蘿怔了一下,她與忘塵第一次見面便是在臥佛寺的梅園,想不到幻境中也有一座臥佛寺,她隱隱有種預感,忘塵就在那兒。想到這裏,她微微笑了一下道:“好。”

——

次日皇後陪同嘉蘿一同前往臥佛寺,轎輦在官道上緩緩行駛,嘉蘿正在琢磨著忘塵的事,忽然馬車起了顛簸,她猝不及防,歪向了一旁的皇後。

皇後穩住身形後連忙扶住了嘉蘿,侍衛來報說是馬兒不知何故受了驚嚇,現已無礙,驚擾了皇後與公主殿下。皇後擺了擺手,也沒有心思跟他們計較,轉而關切地問嘉蘿道:“可有傷著?”

嘉蘿笑著搖了搖頭,皇後輕撫她的手背,剛要說什麽,卻無意碰到她手腕上帶著的手鐲,低頭一看,隨忍不住撫摸道:“你十四歲生辰那天,你父皇送你這個鐲子,本宮每回瞧著都覺得甚好,樣子好看不說,兆頭也是極好的。”

嘉蘿聞言低頭看了一眼那鐲子,醒來後她漸漸多出了一些不屬於她的記憶,準確來講,是那些屬於這個幻境裏嘉蘿的記憶,因此她記得這個這個鐲子的來歷,的確是她父皇在今年她時辰時送給她的,不過這只是其中一樣,原本也並無特殊之處,但她母後似乎很喜歡,她便一直戴著了。

鐲子原本是純金打造的,她卻嫌太重,於是做成了鏤空式,做工極其精巧,還特地鑲嵌了她喜歡的綠寶石,並雕刻了盤長紋,寓意長久不衰,還刻了嘉蘿二字,便是希望她福澤綿長了。

她手指細細摩挲著金鐲子上的紋飾,若有所思。

——

嘉蘿沒想到再次見到無塵時的情形,竟與初見時一般無二,一樣的梅園,一樣的飄雪,她也依舊朝他緩步走去,只不過這次心境大不相同,再沒有從前的癡纏,有的只是清醒的算計。

與現世中不同,此時幻境中的忘塵並非名動天下的佛子轉世,他現在不過是寺院中一個籍籍無名的小弟子罷了。

她朝他慢慢走了過去,仿佛再現了他們初見時的場景。

一步、兩步、三步……當她在心裏默數到第七步的時候,腳步一頓,果然踩到了枯枝,哢嚓一身發出了動靜。

現世中她呆呆地站在原地,忘塵伴著白雪紅梅回頭對她笑了一下,她從此便入了魔障,只不過在幻境裏,她前一刻便轉過了身,故意褪下了腕上的手鐲,之後匆匆地拐出了梅園。

忘塵一轉身便看到了嘉蘿掉落的那個鐲子,鑲嵌著綠寶石的金鐲在雪地裏熠熠閃著光,異常奪目。

他剛想出聲提醒,可環顧四周,哪裏還有少女的身影,便只得先過去將那鐲子撿起來,鐲子貴重非常,他低頭細看,見上面刻了字,便跟著輕聲念了出來:嘉蘿。

——

亭子裏,嘉蘿站在欄桿前,看著外面白茫茫的一片,有幾個小僧人正在收集雪水,用雪水泡茶,更為清冽。嘉蘿看了一會兒,餘光瞥見點翠小跑了過來,及至她跟前停下,輕聲叫了句:“公主。”

嘉蘿把玩著手上的紅梅,這是方才一名七八歲的小僧人送給她的:“怎麽樣了?”

點翠道:“公主吩咐的事,描朱已經辦妥了。公主料想的不錯,住持對那名叫做忘塵的弟子青眼有加,果真引得其他弟子嫉恨,其中有個叫忘能的,為人潑皮蠻橫,與忘塵最不對付,描朱事先便將他引到梅園附近,對他說公主丟了鐲子,暗示是寺中有人手腳不幹凈,等忘塵拿著鐲子從梅園出來,忘能見了,便立刻將鐲子奪了過來,詢問描朱這是否是公主丟失之物……”

“描朱裝出欣喜之色,又故意問道‘這鐲子怎麽在你手上?’便引得忘能一口咬定是他偷的公主鐲子,現已押著他去到住持和皇後那兒了,皇後見是那只陛下禦賜的鐲子,大發雷霆,根本不聽那忘塵的解釋,只說公主做事素來謹慎,絕不會丟三落四,現在正要懲戒那忘塵呢。”

嘉蘿道:“母後有說如何懲戒他了嗎?左不過是打他一頓板子吧。”

點翠回道:“正是呢,說要打他五十板子,這會兒說不定那忘塵已經挨打了。”

“是麽?那我們得趕緊過去了,好戲既已開場,我們又如何能遲到?”話是這麽說,卻是不緊不慢的,邊走著邊用力掐紅了自己的手腕,一旁點翠見了,連忙阻止,心疼地道:“公主,您這是……”其實自從公主這次醒來,吩咐她們的事總是讓她有些費解,不過她們自幼與公主一起長大,是最忠心的,無論公主有什麽吩咐,她們都一一照辦,從不多問,只是這回見嘉蘿居然傷了自己,忍不住多問了一句。

嘉蘿只是淡淡地道:“不妨事,待會你記得別多嘴就是。”

——

等嘉蘿她們趕到的時候,忘塵已經挨了兩下板子了,她瞥了他一眼,但見他皺著眉頭,臉色有些發白,卻並未喊疼求饒,她輕扯了下唇角,隨即喝止道:“住手。”

忘塵聞聲朝她看去,見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,雪膚黑發,穿了一身絳紅色織錦襖裙,愈發襯得肌膚勝雪,頭上戴了鎏金累絲垂珠步搖,朝他緩步走來,步搖跟著輕輕晃動,整個人流光溢彩,姿容明媚,此處是寺廟裏有名的園子,布置了假山亭臺,種植了不少梅樹、榕樹,此時被白雪覆蓋,便像是一幅山水畫一般,加之暗香浮動,原本是最美不過的景色,但自從那少女出現後,竟也全都黯然失色。

少女朝他盈盈一笑,他怔了一瞬,等回過神後察覺方才的失禮,連忙垂下了視線。

嘉蘿走到皇後面前,笑道:“我聽點翠說母後正在懲戒偷我鐲子的賊人,若是那位小弟子,那母後真是錯怪好人了,這真真是誤會。”

“怎麽會是誤會呢,他說是在梅園撞見你丟下的,可你又不是丟三落四的性子,再者說了,既見著你丟了,怎的不立刻追上去還你,偏要自己拿著。”

嘉蘿笑道:“那就是了,我先前正是在梅園閑逛,還曾見到過那位小弟子,我起初以為梅園無人,未曾想撞見有人,因覺不便,便匆匆走了,想來小弟子來不及叫住我也是有的,我之前因為手腕有磕碰,帶著鐲子愈發地疼,便將它摘下了,想是摘下後拿在手裏,行動匆忙間遺落的。”

說著擡起手腕給皇後瞧,皇後見她果然手腕通紅,一時間光顧著心疼,也沒心思再懲戒忘塵了,加上嘉蘿在一旁為他澄清求情,便讓人放了他。

只挨了兩板子,開始打時也並不怎麽用力,倒也沒什麽大礙,也不用上什麽藥,因此忘塵並不當回事,若無其事地起身,準備回去。

只是被人冤枉的滋味實在不好受……可又能如何,他們是天潢貴胄,自己在他們面前不過是草芥……但也不是所有權貴都那樣不分青紅皂白,他忍不住望向之前那名少女,原來她是公主,也是,她一看便是尊貴之人。

是她救了他,他想起了之前手鐲上的刻字,忍不住在心中又默念了一遍她的名字:嘉蘿。

公主不可直呼名諱,即便是在心中,也不能這樣不敬,更何況,他是佛門中人,又豈可……他念完便覺後悔,但就連悔意,也是隱秘的。

他正要收回目光,不料少女卻朝他這邊望了過來,輕輕笑了一下,她是極艷麗的長相,不笑時多了一份清冷,稍稍沖淡艷麗之感,然而一笑,嫵媚橫生,令人呼吸凝滯,不敢直視。

忘塵朝她匆匆作了個揖,轉身快步離去了。

嘉蘿望著他遠去的背影,緩緩勾起了唇角。

她想,她早已不是現世裏的那個嘉蘿了,非要至情至性地喜歡著他,現在他在她眼裏,不過是助她重生的一個工具,為了達成目的,她可以不擇手段。

——

未時時分,忘塵正在灑掃偏殿,有侍女過來,說是公主傳召,讓他立刻過去。

忘塵楞了下,之前前殿有動靜,他遠遠看到一群人簇擁著皇後一起出殿,他在人群中搜尋了一會兒,並沒有看到嘉蘿的身影,卻也以為她是同他們一起走了,卻原來並不是麽?那她召見他又是所為何事,但不管如何,公主召見,他也不敢違抗,總是要見的,便也沒有多問,跟著去了。

嘉蘿卻是在梅園等他,這會兒又下起了小雪,她便披了件大紅鬥篷,愈發襯得她明艷動人。他垂下目光,走到她面前道:“公主有何吩咐。”

嘉蘿屏退了左右,忘塵低著頭,只能看到她繡雲紋的錦緞鞋慢慢地朝他走近:“怎麽不擡頭看我?”

“忘塵不敢。”

“我讓你擡頭看我,”嘉蘿笑道:“你不敢看我,卻敢不聽我的話麽?”

忘塵這才慢慢擡起頭來:“公主。”

嘉蘿笑了一下:“這才聽話。”卻又忽然靠近道:“你耳朵怎麽紅了?”

這一下猝然離近,兩人距離一下子拉得極近,忘塵連忙退後一步:“想是天寒地凍,被凍紅了。”

“哦,原是這樣,”嘉蘿也沒繼續糾纏,只是忽然道:“今日之事,還未向你道歉。”

忘塵詫異地擡頭,便見嘉蘿一瞬不瞬地看著他,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極為澄澈,仿佛有著十二分的真誠:“若不是我無端掉了鐲子,也不會連累你被誤會,挨了板子。”

忘塵怔了一下,他萬萬沒想到公主貴為金枝玉葉,居然會向他道歉,更何況這事本與她無關:“公主不必自責,若不是公主,忘塵才是真的被誤會,也不會只挨區區兩板子了,是該忘塵向公主道謝才是。”畢竟,是她救了他。

“話雖如此,但此事終因我而起,這樣吧,明日這個時候,我會再來梅園,到時候送你一樣東西,就權當賠罪了,至於送什麽,我現在還沒想好,你可有喜歡的?”

忘塵連忙道:“公主救我已是恩賜,萬萬不敢再收受公主禮物。”

“你不肯收我的東西,就是不肯原諒我了?”

“自然不是……”

嘉蘿笑道:“那就是了,明日此時,不見不散。”她說完轉身走出了梅園,臉上的神情也立刻松懈下來,她並不喜歡笑,只不過無塵似乎是喜歡看她笑,他這才在他面前笑,在背對著他的時候,她並不想多費哪怕一點功夫,因為本沒有什麽事值得她笑。

忘塵目送嘉蘿遠去,直到她拐出梅園,身形徹底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內,他才收回目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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